“这不是宜祯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母亲呢?”
一道声音将她唤回神。
陆宜祯抬头,只见矮几后,一温婉雅贵的美妇人正笑望着她。
是国公府的夫人,意哥哥的母亲!
陆宜祯微惊,稍转眼一瞧,又见在隋夫人的身旁,还端坐着一位庄严闲静的白发老妇人——那是靖国公的生母,隋老太太。
她曾在国公府见过这位老太太几回。
老人家吃素喜静,极重规矩,又身负诰命,还是当朝官家的姑外祖母,是位佛祖一样的大人物。
她在隋老太太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
陆宜祯拘谨地向老太太和隋夫人行了个礼,这才回答:“我母亲去显敬寺听师父讲法了,今日是父亲带我过来的。”
“陆大人身为礼部侍郎,想必是事务繁忙不太能看顾你。”隋夫人了然地笑笑,给她招招手,“过来一道坐罢,这御考就快开始了。我瞧着素日意哥儿同你亲近,待会儿若是见了你也在台子上给他打气,说不得打马球时会更加卖力呢。”
说着给旁侧的老太太续了杯茶,讨好地奉过去:“母亲难得出门一趟,虽说看意哥儿打马球重要,但也要着紧自个的身子骨,万万不要累着了。”
隋老太太没接茶杯,而是拂了拂袖。
后头伺候的老嬷嬷分外识眼色,上前另翻了一个新瓷盏,捧起茶壶倒入茶水。
老太太方捏起温茶,啖了口,说道:“你且放心好了,我这把老骨头还有的熬。定要看着我意哥儿平安长大、成婚生子,身边再无人敢作难的时候,才会甘心地闭了眼去。”
隋夫人仿佛是经历惯了这种事情,也不显尴尬,轻轻地把手上无人接过的茶杯搁在木几上,婉嗔道:“母亲这说的是什么话?显敬寺的大师昨儿冬来府里,不还说母亲您福寿齐天么?快休要说这不吉利的话了。”
隋老太太只用锦帕拭着嘴角,再不看她了。
好奇怪。
陆宜祯觉得,她也许并不适合再呆在这里。
但禁不住隋夫人和颜悦色的说劝,她最终还是在矮几的另一侧入了座。
隋夫人貌美面善,在京城的命妇中很有人缘。
陆宜祯在她旁近坐了没一会儿,便已有四五个穿绸裹缎的高官贵妇来同她打招呼。
这些妇人们一见隋夫人还带着一个面生的小姑娘,都争先恐后地要打听。
一听说是陆琮陆大人的女儿,不免又是同先前侯夫人处一样的感慨了。
好在御考没多久就开始了。
妇人们打住七言八语的闲话,皆举目往场下瞧去。
陆宜祯也伸着脖子往草场张望。
远远地,有十余匹骏马往场子里“嗒嗒”地慢踱了进去。
骑在高马上的少年郎君们,无一不是穿了身深色的劲装,头戴红、蓝两色标志着不同阵营的抹额。
尚在入场,便已有好几个耐不住性子的少年们一撂马鞭,意气风发地驰骋在这开阔的平坦绿地上,引得女眷方的看台中连连传出少女的低呼声。
适才有主判高声宣读过章程,此次御考,共比三场马球。第一二场从四支队伍里挑出两支优胜,第三场则是夺鳌头的比赛。
陆宜祯在这第一场的赛事中,瞧见了徐家的大郎。
他是红方的。
草地上,待两支队伍陈列好后,主判便扬起槌子,敲响了矗立在场外的巨大铜锣。
随着震天的锣声响罢,少年们夹着马腹,飞驰起来。
尘土和汗水飞扬交杂在初冬干燥的空气中,格外绽出一种勃勃生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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