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踉踉跄跄地扑到气息奄奄的黄大当家身上;有人恨红了眼,提着还在滴血的尖刀便朝始作俑者刺上去。
隋小世子宛如闲庭信步一般,一刀落下,了结一人,最后把扑在黄季庸身上的忠心青年也抹了脖子。
被压在最下方的黄大当家,瞳光已然涣散,细细一听,只听见他从喉中发出了一声如游丝般的气音:
“老李……”
此时死寂,隋意自然注意到了这等动静。
“难为你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记着他。”他随手丢开血刀,自高处睨着脚边将要断气的男人,“我也不妨告诉你一句实话,李良骁早被我杀了。”
黄季庸身形巨震,吐出一口夹着府脏碎rou的淤血来。
他的神情扭曲而怨悔,可通身已是强弩之末,只能徒劳地从嘴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好似是想说些什么话。
隋意微一挑眉,笑道:“你非常悔恨信了我?”
被理解了话意的濒死男人,胸膛急促起伏。
“那你怕是悔错了。”隋小世子拢起双袖,望着他,温柔地说,“冯家有幕后主使一事,我可并未诓骗于你。”
“所以呀,你信我是死,不信我,无非也是死。这条路,你们从一开始便走错了。”
血泊中的男人似乎还有些什么微弱的挣扎响动,但隋意在说完这番话后,便直起了身子、移开了眼眸,并未管顾。
绕开脏污血迹,他提步正欲离开此地,却倏然脚下一顿。
背后有活人的目光。
他冷着一双桃花眼,缓缓地侧了侧身。
仿佛没料到院中衣裳染血的少年在经此大乱后还会有这般敏锐的知觉,从草屋破洞的纸窗后头露出来的一只黑白分明的眼睛在被他瞧见的第一刻,便僵直得定住了。
好半会儿,那只眼睛才眨了眨,瞳中飞快地流过一丝纠结犹豫,但立马便被惊恐和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向慕所掩盖。
眼睛不见了,窗后人藏了起来。
隋意神情微动,旋即收回视线。
他整整衣袖,复不紧不慢地踏过满地污泥血糟,身影渐渐远去,在雨后残阳的照映下,没入了群山苍翠之中。
……
一场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裴文焕站在rou铺后院的西屋内,盯着满目简陋整洁的陈设,正在静静思索。
先前被派去打探消息的录事,这时候急匆匆地冲进门槛,作揖道:“这李氏rou铺的异况,属下方才已同邻里探听过了。”
“有何发现?”
“回禀大人,据旁近的人家所言,李氏rou铺已在此处开张有几年时间了,也算是个老字号,只是店家生性孤僻,从来不和周围的邻居有过多往来,所以他们对其也是知之甚少。”
“至于这rou铺的关门时间,周边的百姓都说不太清楚。昨日还有人瞧见店里的屠夫接了几桩生意,但是今儿一大早,rou铺便未再开门。”
“并且昨个儿夜里到今日,邻居们也没听见、瞧见什么大动静。铺内物品繁多,店中的人纵然要搬走,也不可能如此悄无声息……”
“现下这铺子里的东家、伙计,全数皆不见了,百姓们都说像是凭空消失一样呢。”
“凭空消失么。”裴文焕摩挲着下巴,垂眸喃喃。
猛然间,他似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凝,赶忙迈步往门外走去:“领军卫!”
正在东屋门外查看脚印的领军卫闻声小跑而来:“裴大人,有何吩咐?”
“找密道。”裴文焕言简意赅道,“这rou铺里,定有地道、暗格之类的东西,铺中之人应该就是借此逃出去的!”
“是。”
领军卫抱拳退下。
小院之中,很快响起了敲墙、凿地的“咚咚”声音。
裴文焕站在西屋檐下,肃神望着杂院的格局。
院落并不大,西侧有一口水井,为免秽物掉入井中,井上还支了一顶木棚子;东侧则是五口大水缸,以及几排晾晒rou干的木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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