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祭殿 - 18所谓输在一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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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凉悠悠醒转时,已是隔日,且已过了晌午。躺在卧榻上呆呆望着天花板,过了好半晌,耳边传来房门被拉开的喀啦声响。

    「醒了?」来人不是禹寒熙,而是禹寒堙。他轻笑着走到桌边,放下餐盘道:「能自己起身吗?过来喝碗鲜鱼粥吧。」

    陌凉愣愣地张嘴。禹寒堙正摆放着碗筷,瞥见陌凉愣神的张嘴,一副yu言又止的模样,他於是主动道:「寒熙还在休息。」

    陌凉点点头,随即又问:「……现在几时了?」

    禹寒堙答曰:「午时刚过不久。」

    午时刚过……?那也不对,禹寒熙平常从不睡那麽晚的。思及此,陌凉连忙接着问:「我记得昨天佐旑棠好像是暗算了我……然後有火从地里一下窜出来,再然後……那火是不是他挡下了?他受伤了?」

    禹寒堙笑着走到卧榻边坐下:「他没能来得及挡住那火,但他确实被火伤了。」

    陌凉不甚明白地眨眨眼。既没挡住,那怎麽还被火伤了呢?

    禹寒堙道:「伤他的,是你的火灵力。」

    禹寒堙这麽一说,陌凉更不明白了。如若说她在被佐旑棠暗算後,爆发出火灵力来,那也该冲着佐旑棠去,怎麽就伤了禹寒熙?

    似是看出了陌凉的疑惑,禹寒堙微微一笑:「昨日你的火灵力被佐旑棠激出,但你并不会调灵息,以至突发高热,晕了过去。寒熙自是速将你带回了禹府,替你调灵息,但你的火灵力并非一般的火灵力……对於此,我想你近日也应有所感。」

    陌凉愣愣道:「要说我最近有什麽感受,那便只有莫名的烦闷焦躁。昨日之事,我一心想着要争口气,要换作是平常,我其实并不会如此执着……」看着禹寒堙了然的神情,陌凉忽而闪过一个念头:「烦闷焦躁、突发高热……火?」她随即皱眉道:「难道这是因为我t内的火灵力?」

    禹寒堙点点头:「而且还是灵尊之力。」

    陌凉呼x1一滞,心里顿时震惊不已:灵尊?!

    禹寒堙接着道:「你现在与你的火灵力还并非一t,它在你t内,就如同你的另一个意识,会牵动你的情绪、感知。佐旑棠区区普通火灵力司祭,对你出手,无疑是对你t内火灵力的挑衅,再加之你本就灵力初显,尚未稳固,一下子被激了出来,你受不住继而高热晕厥,也属正常。」大致解释清楚,禹寒堙便说回禹寒熙受伤之事:「就是苦了寒熙,帮你压制那不稳固的火灵力,反而扰乱了自己的灵力,有些内损,但也就这几日,好好静养便可恢复。」

    禹寒堙虽说得轻描淡写,陌凉却楞是被那「灵尊」二字震惊得久久未能平复。她本以为她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火灵力者……但细想来,普通的火灵力者,怎会令那些暗灵如此在意,甚至不惜闯进陌府,只为了抓她。也难怪爹爹怎麽都开不了口与她说明白,毕竟这突如其来的「灵尊」身份,确实不是她一时半刻能接受的。

    更何况,这只是个开头。弄清楚了自己是司祭的火灵力一脉,还是个万中选一的灵尊,後头不知道还有什麽更惊人的事……想想都不由得手心冒汗。

    好不容易平复些,陌凉复问道:「那……他还好吗?」刚才她还没问出口,禹寒堙就回答了,虽是说静养几日便无碍,但她还是不太放心。

    禹寒堙没有直接作答,只是道:「静养也是要吃饭的,想来等你吃完,寒熙也该醒了。你先吃,我再去热点粥,你等会拿过去吧。」这是让陌凉自己去瞧瞧的意思。

    让她去瞧瞧也好,自己去看过总是b较能安心。陌凉起身下榻,落座在桌前,端起尚冒着白烟的热烟,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温度正好,味道也不错。

    没过一会,陌凉便喝完了粥,然後端着另一碗刚热好的粥来到了禹寒熙的房门前。

    陌凉抬手,却迟迟没有敲响房门。会不会还没有醒?敲门声会不会吵醒他?还是就安安静静的进去,要是还睡着,她就出来?

    经过短暂思索,陌凉决定安安静静的进去。如若禹寒熙还没醒,她也能再安安静静地退出来,反正不吵醒他就是了。

    陌凉走进房内,轻声拉上房门,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桌边,再接着望向卧榻的方向。禹寒熙正静静地躺着,奈何离得太远,看不清究竟是醒着还是睡着。

    略犹豫了一瞬,陌凉还是忍不住好奇地走近卧榻,在卧榻边蹲了下来,双手轻轻抓着床沿,露出一双深褐的大眼窥看着卧榻上沉睡的男人。

    陌凉看着,心中不禁感慨:「我的天,怎麽会连睡着了都这麽好看……」痴望着一瞬失神,再回过神时,卧榻上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然睁开眼,正侧着脸与她四目相对。

    这一次,陌凉看得真切,那是一双冰蓝的眼眸,如同秘境湖面般静谧而深不可测。

    相望无语过了片刻,陌凉开口打破沉默:「你……你的眼睛原来是冰蓝se的啊?」

    禹寒熙眨了眨眼,但这次他的眼睛并没有在眨眼的瞬间变回平时的银灰se,而是仍维持着冰蓝,并且还隐隐泛着幽光。

    禹寒熙没有作答,撇开视线漠然道:「你不声不响地进来,就为了问我这麽一句吗?」

    说话间,禹寒熙也同时坐起身,陌凉则是还趴在床沿,就这麽昂着脑袋看着禹寒熙。

    陌凉撇过头,嘴里嘀咕:「我是想不吵你睡觉才这麽进来的……我也确实没出声,谁知道就这麽看一会,你就醒了。」

    禹寒熙起身穿好鞋子,方睨了陌凉一眼:「你进来时就醒了。」

    陌凉道:「所以你就是装睡,想看我究竟要做什麽是吧?」说着,陌凉站起身走到桌前,指了指桌上的粥:「喏,给你送吃食呢!」要是不解释一下,禹寒熙怕是要把她当作入室t0ukui的小人。可也没人t0ukui是这麽贴着卧榻直直看的吧?所以她这不算是t0ukui,而是光明正大地看。自己的夫君,难道她还看不得了?

    如此想着,陌凉便理直气壮了起来。

    然而禹寒熙似乎并没有多想,听了陌凉说是送吃食的,便安静地走到桌边坐下,一口一口地喝起粥来。

    房内半晌静默,仅有汤匙轻碰陶碗的细微声响。

    陌凉憋了一肚子的话,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得试探x地扔出一句:「你的伤……还好吗?」

    禹寒熙回答:「无碍。」

    陌凉:「寒堙说我是火灵尊。」

    禹寒熙:「我知道。」

    陌凉说着,一瞬停顿:「我昨天……」未等陌凉接着说完,禹寒熙便道:「昨天谢谢你。」

    陌凉怔怔地看着禹寒熙:「谢我什麽?」

    手里的汤匙停落在碗边,禹寒熙抬眸看向陌凉:「谢你替禹家出气。」

    听见禹寒熙这句谢,陌凉甚觉惭愧:「与其说是出气,还不如说是t0ng了篓子呢……你明明劝过我作罢的,可我却没有及早听你的。我都还没想好怎麽道歉呢,你却先和我道了谢?」

    禹寒熙挑了挑眉道:「若论t0ng篓子,後来我打了佐家大小姐,难道还不b你惹得麻烦更为严重吗?」

    陌凉道:「那不一样,你是殿主。」

    禹寒熙放下陶碗,神se认真地看向陌凉:「你还是殿主夫人。」

    陌凉张了张嘴,一时无语。

    禹寒熙复道:「虽然晨之殿殿主没什麽实权在手,但也还足够应付夫人惹的麻烦,再不济……就仗仗陌家的威势。」

    陌凉继续无语。她确实说过禹家就是仗陌家的势又如何,但禹寒熙这话也未免说得太顺口?

    而且还有另一个重点。陌凉双手环在x前,诚恳地发问:「我与你还没正式成亲,你就叫我夫人,是不是不太好啊?」

    禹寒熙亦诚恳地回答:「那也好过某个人初次见面便提亲。」

    「……」

    所谓输在一开始,说得大概就是如此。

    只因她最先动心,就注定落了把柄在禹寒熙手里。

    想来以後一言不合时,禹寒熙只要说:「不知道是谁初次见面就提亲……」,接着就能轻松照样造句,句句都能令陌凉一下哑口无言。

    不仅仅是颜面,家庭地位也是岌岌可危,吵架都吵不赢……陌凉未曾想就这麽一句莽撞发言,竟会让她在往後的日子都要吃大亏。

    但经此番交谈,陌凉明显感觉到她和禹寒熙之间,少了许多隔阂感。

    陌凉轻吁了口闷气:「话又说回来,你原本还劝我作罢,怎麽後来竟突然就对佐旑棠动手了?」

    禹寒熙默然未答。

    陌凉摆摆手道:「算了,不问这个,反正打都打了,我和你一起担着就是。」说罢,转头再和禹寒熙对上眼时,他的眼睛已经变回一片毫无特别的银灰se。思及方才问起时,禹寒熙当即就岔开话题,显然并不想回答眼睛颜se变化之事,陌凉虽然好奇,也只能暂且搁下这事。

    不再言其他,陌凉正se道:「你教我用灵力吧,下次我的灵力要是再失控,我就能自己压制,总不好每次都让你因为帮我伤了自己。」

    禹寒熙本就有此意,故而未多作思考,便答应道:「好。」

    火灵力一脉向来男丁并不兴盛,许是混沌灵气诞生之初就知晓火灵力难以驯服的缘故,未免星星之火燎原,更多认为nv子天生y柔,可化解火灵力的狂暴。

    如今火灵力一脉当家的佐楠晨身为男子,灵力就不高,甚至可能还b不上自己的nv儿。而佐旑棠可以说是完完全全t现出了火灵力的盛气,如此看来nv子y柔之气也未必能够完全化解火灵力的烈x,也就更不用说若是火灵力一脉的灵尊,其灵力会有多麽难以驾驭了。

    陌凉想想就不禁觉得头疼。选什麽灵力不好,竟偏生是火灵力……虽然也是没得选,只能认命。

    万幸的是,她没有佐旑棠那麽爆脾气。

    禹寒熙对此只是道:「未必都能一概而论。」

    也是,火灵力到底只是影响了大部分心x,却不完全就定了一个人的本x。

    佐家自诩为如今的司祭之首,佐旑棠承此自诩,灵力又强,这傲气打记事以来便刻在了骨子里,造就本x如此,再加之火灵力影响,狂傲更甚,才会每每不开心就放火烧陌凉。

    陌凉暗自心想等学会如何用灵力後誓要还以颜se。但这想法很快便被禹寒熙立下的规矩给湮灭:「修习灵力,规矩有三。一是不害己,二是不损人,三则是不可在外使用。」

    陌凉微微嘟起小嘴,鼓颊道:「那岂不是我学成之後,除了自己调息,其他时候都不能用了?自保也不行?」

    禹寒熙淡声道:「不会有下次了。」

    陌凉疑问道:「什麽事不会有下次?」

    禹寒熙道:「昨日是我一时疏忽大意,才没注意到佐旑棠的小把戏。下次不会了。」

    原来是说这事。陌凉撇撇嘴:「我都没怪你……」一下道谢,一下又是道歉的,让陌凉都不禁惭愧。

    「我在,你就不需要自保。」

    陌凉听见禹寒熙这麽一句话,小脸微微一红,慌忙撇开目光:「那你也得保证你都在啊。」

    禹寒熙唇角微扬,眼神里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柔和:「寸步不离。」

    ???

    是夜,禹寒熙静静地站在庭院的凉亭内。

    「你还是没有都告诉她。」

    微微侧过脸看向来人,禹寒熙道:「那是我自己的事,没有必要特意告诉她。」

    禹寒堙走近道:「你之所以会对佐旑棠动手,甚至没注意到佐旑棠的那些小把戏,是因为你当时正在生气。」

    禹寒熙敛眸不语:「……」

    「佐旑棠踩了你的底线,她不该在论及谋逆之心时,提起闻人氏。」

    禹寒熙静静地看向禹寒堙,眼底闪过一抹冰蓝。後者回望,那是一双和禹寒熙截然不同的紫灰se眼眸,似柳叶微弯,温和中隐隐泛着忧愁。

    禹寒堙轻声唤道:「挽熙。」这是禹寒熙曾经的名字。

    禹寒熙微微眯眼,语气微寒:「我是因她说禹家有谋逆之心而生气,无关乎闻人氏。」

    一声轻叹,禹寒堙没有作答。他明白这是禹寒熙的逆鳞,若不是有儿时一同长大的情分在,他也不敢轻易提起。

    深深地看了禹寒堙一眼,禹寒熙敛去眼底隐忍的寒意:「闻人挽熙已si,仅此一次,以後莫要再提起。」

    禹寒堙有些落寞地撇过脸:「抱歉。」

    禹寒熙默了一瞬,复道:「我明日进g0ng,陌凉这几日修练灵力,我留了功课给她,你留在府邸,替我看着她吧。」

    禹寒堙闻言,一下转过脸,微微蹙眉道:「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禹寒熙道:「你既不能一起进殿,又何必在殿外乾等着,在府邸等着,也是一样的。」见禹寒堙脸上明显的不太愿意,於是又轻轻道了句:「你放心。」

    尽管还是不放心,禹寒堙却也没有再执拗:「你自己当心。」

    想着要尽快学好如何使用灵力,陌凉今日起了个大早,却不想禹寒熙b她更早,现在都已经在往皇g0ng的路上了。

    禹寒堙在凉亭内的桌上摆置了茶水,顺了顺衣摆就坐:「寒熙怕是傍晚才会回来,未免耽搁你学习,交代了我照看你,你准备好就直接开始练习吧。」

    陌凉噘嘴道:「什麽要紧事得这麽早进g0ng,招呼都没打一声。」

    禹寒堙略思忖,复道:「想来寒熙不在,你也是无心练习,要不今日就不练了,我和你说些寒熙的事。」

    闻言,陌凉顿时眼睛为之一亮。这定要b枯燥乏味的练习有趣得多!

    见陌凉喜形於se的模样,禹寒堙轻笑出声。陌凉顿时意识到自己实是将欢喜表现得过於明显,不禁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

    禹寒堙眼里噙着笑意道:「寒熙的心思不好捉0,也是辛苦你了。」

    陌凉几步走进凉亭内,一pgu坐在了禹寒堙对面,再顺手拿过茶壶给自己满了一杯茶:「那也b不上你辛苦,毕竟你和他的相处时间要b我更长。」

    禹寒堙脸se凝了几许:「其实寒熙原不是那麽冷冰冰的x子,但自从三年前那件事过後,他就不似从前了……我当时花了许多心思,才重新与他亲近。」

    三年前?这时间点听着倒是耳熟,要说三年前发生的事……印象犹深,便是皇帝诏令在皑北就地屠灭冰灵力一脉。

    陌凉喝了口茶,并未细思。

    禹寒堙继续说:「你在来禹府前应是听过一传闻,说寒熙自幼不在禹家长大,前些年才归来。」

    陌凉点点头:「是啊,传闻还说不知是寄养在谁人家,我当时就想这样的传闻不可信,毕竟他是一殿之主,怎可能不知来历?」陌凉说得笃定,抬头却见禹寒堙神se愀然,她於是转而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说错了什麽?」

    禹寒堙双眸微敛,摇摇头:「没有,大部分是对的,就算说错,那也是传闻有误。寒熙是不在禹家长大,但却不是寄养在谁人家,而是寒熙本就非禹家的孩子,至於来历,并非是不知,而是不能言说,这来历想必你刚刚脑中也是想过的。」

    她刚刚脑中想过的?

    回想方才所思,陌凉猛地倒ch0u了口气。

    三年前,皇帝诏令在皑北就地屠灭冰灵力一脉。

    陌凉愣愣道:「可他用的是土灵力……」

    禹寒堙道:「天赋极高者,能修练其他脉系灵力,甚至隐藏固有的灵力气息。」

    「那所以他是……」

    「三年前冰灵力一脉当家闻人氏的独子,闻人挽熙。」

    拿着茶杯的手一颤,杯子叮啷摔落在桌上。

    ???

    昼之殿上,霄聿璈正拿着一把匕首在手里摩娑着,面se幽冷:「所以,ai卿竟皆是一无所获吗?」毫无起伏的语调,却是字字令人呼x1凝滞。

    佐楠晨深x1了口气,壮着胆子道:「臣无能。只是不知禹殿主从入殿内起就都未说话,是否亦是毫无所获?」说自己无能的同时,不忘拖禹寒熙下水。

    禹寒熙自是料想到佐楠晨不会让他闲站在这殿中,故而闻言也仅是睨了佐楠晨一眼,便朝着霄聿璈从容道:「灵尊必然灵力强盛,而若要说煦都中谁灵力最盛,当属佐家大小姐佐旑棠。」

    佐楠晨立时皱眉:「禹殿主这是意?」

    禹寒熙并未去看佐楠晨的脸se,只是淡淡道:「事实如此。」

    佐楠晨冷哼:「哼!禹殿主眼界会否太浅了?放眼灵霄,火灵力最强者,无非就是禹家夫人北方葵月,禹殿主又何必针对我佐家?莫不是就想落个罪名在我佐家头上?」

    禹寒熙冷冷看向佐楠晨,平静下,是始料未及佐楠晨竟会攀扯北方葵月。

    霄聿璈摩娑着匕首的手一顿,玄黑的凤眸危险地眯起:「北方葵月?」

    佐楠晨拱手道:「正是,只是先前因这雪下在了煦都,皇上和臣便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煦都都城内。可细想来,若两位灵尊真的在煦都,那事情也未免过於简单?」

    霄聿璈略思忖:「佐卿言之有理,但也有可能只是多虑?」毕竟也是有最危险之处,便是最安全之处一说。

    佐楠晨道:「既然在煦都苦探这一月有余都未有所获,臣以为不妨也去其他都城寻觅看看,兴许会有些蛛丝马迹也未可知。」

    霄聿璈挑眉道:「如此说来,朕应当让谁去这其他都城探寻呢?」

    「臣以为,禹殿主或许正巧能够担此重任,禹殿主和陌家小姐订了婚约,也该带陌家小姐回禹家看看。」佐楠晨说着,有些得意地昂首看向禹寒熙,他断定禹寒熙不会拒绝。

    倒底是只老狐狸,狐狸尾巴藏得着实深,饶是禹寒熙也看不出他居心叵测下的心机。禹寒熙面se微冷,不去看佐楠晨,也不抬眼看霄聿璈,只是低眉顺眼地说道:「但凭皇上吩咐。」

    「既如此,藉着晨之殿殿主新任,朕正好备些赏赐给各城的灵力一脉当家,以作为朕对司祭一族忠於皇族的褒奖。由你这殿主亲自送去,更彰显朕对司祭一族的肯定和看重。」

    禹寒熙仍是未抬眼,只缄默地听着,待到霄聿璈说完,才以作揖掩去那冷然的面se,道:「皇上圣明。」

    不去看佐楠晨,是因为心知肚明他的老j巨猾;不抬眼看霄聿璈,则是因为更明白他的冷心薄情。

    此去一趟,只怕不仅仅是当个送礼使那麽简单。

    回到禹宅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暮se里透着一缕残光,禹宅一如既往的安静。

    禹寒熙缓步走至深院内的凉亭。前脚方踏入凉亭,便见陌凉挨着柱子正打着盹,他目光微侧须臾,复正视前方,轻咳了声。

    陌凉迷迷糊糊地醒来,困意未褪地r0u了r0u眼:「唔嗯……回来啦?」

    禹寒熙眉宇轻轻一挑:「等很久?」

    「早知道你傍晚才回来,也就等了一会。」陌凉摇摇头,仍觉得有些晕呼,不禁抬手搓按了一下太yanx;怕是着了凉,下次还是不守在外头吹风了。压着太yanx,陌凉朝着禹寒熙眨了眨眼问道:「今天进g0ng这麽久,是有什麽要紧事吗?」

    禹寒熙淡声道:「确有要紧事。」

    陌凉歪着头,等禹寒熙继续说下去。

    「我、寒堙和你,怕是要离开煦都一段时日了。」

    「离开煦都?要去哪?」

    「去当送礼使,先去蛰城。」

    陌凉沉y着说:「先去蛰城,那意思就是我们不只去蛰城了?」

    「蛰城、颻西……」禹寒熙说着忽而一顿,眼底一瞬黯淡。陌凉接着道:「皑北、瀀郡?」

    禹寒熙颔首不语。

    陌凉眨眨眼:「这是要游历灵霄啊?」

    斜睨了陌凉一眼,禹寒熙道:「你很欢喜。」相处的这些日子,他早就发现陌凉的欣喜之情总是藏不住,故而无须疑问。

    眼底欣喜一瞬滞涩,陌凉佯装正se道:「我、我就是问问,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很欢喜的?」

    禹寒熙直言道:「眼睛里。」

    陌凉愣了愣:「一般不是都会说脸上的吗?」

    禹寒熙看着陌凉,一瞬沉y,没有答话。他也不知道,为什麽会说是眼睛里,许是那双深褐如小鹿般的眼眸总是会x1引他的目光不自觉望去。

    习惯了禹寒熙的不作回应,陌凉举起手捧着自己的脸自顾自地接着说:「嗯……我就理解成是你在夸我眼睛好看吧!从小爹爹就说我这小脸蛋,就属眼睛生得最好看!」

    见陌凉那捧着脸、摆动着十指,眨着一双明亮澄澈的大眼看着自己的模样,像极了一只不畏生的小鹿。禹寒熙嘴角轻扬起了几许。

    陌凉眼睛一亮:「你笑啦?」

    「……」禹寒熙撇开脸,抬手以手背稍稍遮掩嘴角,仍是没有答话。

    撇了撇嘴,陌凉道:「你可算是笑了,自回来就冷着一张脸……明明笑得时候那麽好看,多笑笑多好,也叫人好亲近些,毕竟这以後都要同进同出的。」

    禹寒熙微微眯眼看向陌凉,旋即岔开话题:「你今天可修练了?」

    陌凉抿了一下唇,眼神飘忽:「有、有啊。」

    「看来是没有。」不只是欣喜之情藏不住,连说谎也是一眼便知。

    自觉禹寒熙已然料想到,陌凉乾脆地承认:「寒堙和我说了些你的事情。」

    禹寒熙站立着的身躯微不可察地一颤,垂落在侧的手也缓缓攥紧成拳。

    夜幕低垂,晚风吹过凉亭。

    陌凉明白禹寒熙并不想提及过往,所以她也只打算心里知道,并不打算再问。她只一句话,要禹寒熙放心:「不论你是谁,我说过要护短,绝不食言。」

    甫攥起的拳一瞬松开,禹寒熙有些诧异地看向陌凉,只见陌凉眼神坚定,他虽未言语,心下却是稍稍安定。这是她给的承诺,他欣然接受:「嗯。」只轻轻应了声,接着转身离开凉亭。

    在离凉亭不远处的廊上,禹寒熙遇见了禹寒堙。依他对禹寒堙的了解,想来禹寒堙是一直在这拐角处听着他和陌凉的谈话。他心有不悦,冷声道:「你都和她说了。」

    「你现在心里必然怪我,但我都是为了让她了解、信任你,倘若她始终觉得不了解你,那麽暗灵若是哪天不用强了,改为攻心,只怕是三言两语就能离间她和你……她和你同为灵尊,与她为敌,你未必有胜算,仅是为她调息,她的灵力就已然伤了你,你现在还主动教她如何用灵力,你难道就不怕养虎遗患?」禹寒堙只一席话言明利弊。

    信任必是建立在对一个人足够了解之上。禹寒熙总不愿与旁人过於亲近,若暗灵抓住了这点,改变了计画,那届时情况绝不容乐观。

    禹寒熙默然不语。

    禹寒堙接着道:「她一但放了感情,必会卷入凶险之中。我知道你答应过陌殿主护她周全,但这终究只是一时的,唯有让她知晓一切,方能保万无一失。」

    对於禹寒堙的话,禹寒熙不置可否。心中不悦稍减:「皇上命我前往各城,表面是去送礼给各城灵力一脉当家,暗里实是调查灵尊踪迹。陌凉也得同去,接下来暂时是不会让她继续修练灵力了。」毕竟出了在煦都的禹宅,便没有结界的掩护。

    至於调查灵尊踪迹一事,就得好好思量该怎麽蒙混过去了。

    禹寒堙点点头:「前些天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离开煦都一段时日也好,否则佐家总盯着我们,暗灵也不知躲在何处看着。」

    深深看了禹寒堙一眼,复将眼睑垂落,面se淡淡道:「但我希望离开煦都之後的日子里,你莫要再擅自向她说这许多事了。」

    「寒熙……」禹寒堙还想劝,禹寒熙却没有给他机会开口,「尤其是我的事。」

    纵使脾气再好,禹寒堙此时也有些不高兴:「你定要如此冷心吗?」然而话说出口,他立刻後悔:「……对不起,我不是要和你吵架的意思,我只是一时心急。」

    幸而禹寒熙并不甚在意,道:「我知道。」

    禹寒堙松了口气,不再继续这不愉快的话题,转而问:「何时启程?」

    目光淡淡扫了一眼院内的大树,禹寒熙道:「後日吧,陌殿主那边总要去说一声,怕是又得费些jg神。」

    禹寒堙想了一瞬便明白过来:「陌殿主只怕是不愿意的,是得花些时间去说。」接着抬头看了眼夜se:「我先去备些出行的清单,明日好去打点。」

    禹寒熙轻应了声,看向院内的大树,正巧看见那一下躲到树後的身影,他没有出声戳破,迈开步伐离去。

    陌凉躲在树後,长舒了口气,嘴里嘀咕:「爹爹那里,我得去帮忙说说才好,否则就爹爹那脾气,怕是又要甩脸se给人看。」她现在可护犊子了,就算是爹爹也不能就让他为难了禹寒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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