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Jing麻痹了全身的细胞，让原本还不断作痛的侧脸变得麻木。沉默的气氛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我和王扬一言不发，一杯接着一杯灌着白酒。

    火辣辣的酒ye顺着喉咙直直的流入胃底，传来的刺痛迫使我皱了皱眉，我朝满是担忧的周祈笑了笑，摇了摇头，拦住了他想要拿过杯子的手，再次仰头喝完了快要溢出的酒ye。

    周祈没再说话，只是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脑子是嗡嗡嗡的痛，连带着看东西的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我努力伸出手想去摸摸周祈安慰他，却做不到，恰好，王扬喊了我的名字。

    “周煜。”

    他喊道，边歪着头看我，脸红的跟桌上咕嘟咕嘟冒着泡的热汤一样，“啊？”我看着他，想要看清他的脸，头伸着要凑近，昏昏的分不清方向，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周祈。

    “啊！”我一只手捂着头，“你没事吧？”另一只手着急忙慌的胡乱摸着周祈，“痛不痛？”

    周祈没说话，蓦的一下笑了起来，我搞不懂，又昏又痛的脑袋没法让我去思考任何事情，只是看着哥哥笑了于是跟着他傻笑起来而已。

    “我去上个厕所。”周祈说着，起身离开了座位。

    我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逐渐模糊的背影看，不自觉的动了动，想要跟着他，“周煜。”王扬又在喊我，我搞不懂，转过头来迷迷糊糊的问他，“怎么了？”

    “嗯?”我极力瞪大眼睛去看他的脸，还是看不清，只是隐隐觉得他脸上的绯红似乎比起刚才消去了几分。

    “你这个重色轻友的狗东西。”王扬将杯子里剩余的酒ye一饮而尽。咬着牙将杯子重重放下，“啪”的一下，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醉意在一瞬间清醒，甚至连被热气熏暖的手都在此刻凉的彻底，“你知道了?”

    我哑着嗓子问他，王扬没回答，只是垂着头，一言不发的闷声喝着酒，“呵。”

    我苦笑了下，没敢想周祈知道后的反应，身体却不自觉的发着抖。

    王扬还是不发一言。脑海里第一时间就出现了周祈的脸，不敢想象如果周祈知道了会怎么样，不敢想象别人用异样的眼光去看周祈，但凡想到皎皎明月粘上了污泥，心脏就痛的快要炸裂。

    “周煜，你是傻逼吗?要跟自己亲哥搞一起？”半响，王扬还是开了口，他看着我，却将嘴里剩下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垂着头，再次可悲的笑了，连语气都变得干涩，“没办法，我喜欢他。”

    “呵呵。”闻言，王扬嗤笑了句，他又倒了杯酒，一饮而尽，隔了半响，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犹豫，“你真想清楚了？”

    我看向他的眼睛，点了点头表示回答，“当然。”

    “啧，”王扬白了我一眼，我笑了笑，没有表示，只是举着杯子继续喝着白酒。

    “你怎么知道你是真心喜欢还是把他当家人。”王扬的语气带着醉意，他顿了顿，接着又道，“这两个可是很容易弄混的。”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周祈的脸，想起来他盈盈笑着的脸，看向我时波光潋滟的眼睛，心脏瞬间软成一摊融化的蜂蜜，黏糊糊的，又甜甜的。

    “怎么可能不懂呢？”我点了点自己的心口，“看见他有一点不开心，这里都会痛，怎么可能不懂呢？”

    我又抿了口酒，“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冷心冷血的，什么都无所谓，除了周祈。”

    “一开始想着没关系，只要能把人绑在跟前就行，”我顿了顿，苦笑了一下，“后面发现不可能。”

    “我需要周祈爱我，无论是什么样的方式，”我说着，扬起半垂着的眼眸，看向周祈离开的方向，“就算是骗我也行，只要他说爱我，就可以。”

    王扬沉默着，我笑了笑，碰了碰他的酒杯，“话说，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很早，你退出球队才敢确定。”王扬低着头，不知道是什么表情，语气闷闷的回答道。

    “这么明显？”我挑挑眉，“那我之后得注意点，我哥的名声不能坏。”

    “你都敢这么干还在乎名声？”王扬终于抬起头，忍不住呛我一句。

    “当然，”我喝了口酒，感受着苦辣的味道盖过了那一点酸涩，“我当然无所谓，我哥要是被人骂了，我就得杀人了。”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还得想办法把我哥摘出去才行。”我心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不要说出去。”我对王扬说，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的双眸。

    “好。”王扬面色一僵，随后又点了点头，像是为了缓和气氛，又举起杯子碰了碰我的酒杯，“你想清楚就行，这毕竟是你俩的事。”

    我笑了笑，微微抿了口剩余的酒。

    “啊，哥哥。”

    远远看见了周祈的身影，直到走近我才对他挥着手，“哥哥！”睁大眼睛想要去看清他的脸。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我歪着脑袋看周祈对王扬小声说道，一时间有些不爽，“不许看他。”我抱着周祈的胳膊，用手挡住他的眼睛，将整个人都贴在他的身上牢牢缠住。

    “抱歉，周煜有点喝多了，我先带他回去，需要给你叫个车吗？”

    “不，不用了。”王扬瘪瘪嘴，摆摆手，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我等会打电话给我女朋友，哥你先带他回去吧，我一个人没事。”

    “不许喊他哥，哥是我的！”我扑上去就要扇王扬，被周祈紧紧抱住，“抱歉抱歉，他醉了。”

    周祈对着王扬连连道歉，我没管，一味地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撒手，任由他拉着我往前走。

    “煜煜，怎么喝这么多？”烈酒的余韵烫昏了脑袋，让人神志不清。连路都看不明白，一切都是随着心意而动。柔软温暖的手心贴上被风吹得冰凉的额头，我舒服的眯了眯眼，趴到了周祈的背后，“因为不开心。”

    “为什么不开心？因为不想退出篮球队吗？”闻言，过了几秒，周祈才问道，声音却有些含糊不清。

    “不是。”我将脑袋搭在周祈的背上摇了摇，周祈扶着我的手紧了紧，“篮球队怎样都好啦，我是因为哥哥你才去打篮球的呀。”

    “因为哥哥你喜欢打篮球，我想要和你一起才去参加的，想要你喜欢我，”我巴拉着贴着周祈的脖子蹭了蹭，“所以没有什么想不想的，哥哥你要是喜欢足球的话我也可以去踢那个。”

    周祈的语气添了几分笑意，“煜煜真好，那煜煜为什么会不开心？”

    “因为太喜欢你了。”我凑到周祈耳边说道。

    浅笑顺着风声传入耳内，惹来了一阵痒意。周祈将我放了下来，握着我的手，正对着我，我却无法看见他的眼神，一贯温和的声音顺着风声反而有些颤抖，“为什么喜欢我会难过？”

    “因为你太好了，我却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我顿了顿，握紧周祈的手不放松，又垂下了眸，“可是我真的好爱你。”

    带刺的风吹得裸露的皮肤有些麻木，可是相握着的掌心却无比温暖。“我可以相信你吗？”一贯温和的声音沾上冷风的温度变得有些颤抖，心脏在此刻被弄得发烫。

    夜色浓稠，周围的一切都被点上了昏暗的纱，唯独眼前人的眼睛亮的我心颤。我对上周祈的视线，终于看见他深邃黑眸里的犹疑与害怕。

    我点点头，上前抱住了他。

    周祈太好了，好到永远都不会拒绝我。

    周祈笑了起来，捧着我的脸，慢慢的凑近。

    我朝周祈撅着嘴巴，又在下一秒想起来立刻反悔，“不，不可以亲！”

    我紧闭着眼，用手捂住嘴巴不肯放下。黑暗中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却没有回应，我将手又放了下来。隔了半响，才听见对方问道，“为什么不可以亲？”

    声音沙哑，我不忍心的拉了拉周祈的手，“因为如果被看见的话，对哥哥不好。”我低着头小声嘟囔着，“万一哥哥被人说的话，我会难过的，我不想这样。”

    下一秒，我却在周祈的脸上吧唧的一口，“这样，这样的话被看见就知道是我亲哥哥的了，哥哥就不会被说了。”我歪着脑袋看向周祈，“回家再亲亲。”

    接近凌晨的街道格外的冷，连绵不断的风像刀刃要切开我的脸，身体却因为柔软的羊绒围巾变得温暖。

    我将围巾从脖颈间卸下，抬起头，微微抬起手，搭在了他的后颈上，缠了一圈，“哥哥，会冷。”

    说着，我又凑近了些，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上，逐渐变得沉重起来，我抬起的手被另一双温暖的手握住。

    十指交扣，温热的吻覆上了我的额头。

    “没关系。”周祈贴着我的耳畔，声音温柔缱绻，“没关系。”

    我听见他轻声说道。

    “哥哥。”我点头，朝周祈露出来一个很滑稽的笑。周祈从我手里拿过围巾，接着又缠上了我的脖子，软软的，却带着shi意。

    周祈牵起了我的手，紧紧的牵着，“煜煜帮我捂一下的话，就不冷了。”

    你总是对我这么好。

    我点点头，将他的手牵的更紧，却不自觉的想要落泪。

    “我相信你。”他声音很轻，在风声的间隙里几乎无法被听清。

    我小声的嗯了一声。

    好在风声簌簌，好在他没有听见我的哽咽。

    回到家，周祈先我一步进了卫生间，还没等我进去，迎面就贴上了温暖shi润的毛巾。

    “乖，敷一下会舒服点，我去给你倒杯热水。”周祈摸了摸我的头，我悄悄掀开毛巾，偷偷去看他的脸，却被一侧的刘海挡住，只能看见他被风吹红的鼻尖。

    我轻声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抬起脸贴上他的蹭了蹭，果然，一片冰凉。

    “怎么了？不舒服吗？”没有等我开口，周祈就脱口而出道，“你先喝口热水，我等会加些蜂蜜进去。”

    我不说话，将他抱的更紧，将头深深的埋在他的肩颈处，再也无法忍耐的哭了出来。

    我终于明白了，一直以来缠绕着郁结在心底无法消去，将我分裂成两半的是什么。

    一半是爱，另一半是恨。

    我爱你。无论是作为和你一脉相连的亲弟弟，还是作为独立的周煜，我都爱你。

    我爱你鼻尖的小痣，我爱你开心时会不自觉上扬的语调，我爱你看向我时波光潋滟的眼眸，我爱你抚摸着我时柔软温暖的手。

    我爱你无论何时都会等着我，会温柔的喊我煜煜，带着我向前走。

    爱意从四岁的那个吻延绵至今，终于变成了无法控制的汹涌浪chao，将我吞噬。